“芬蘭廢除學科教學”被誤讀，但并不妨礙我們借鑒其精髓

這是少年商學院（ID：youthmba）的第1407次分享，作者吉娜是曾留美的理工碩士，現(xiàn)為英國早期教育EYFS及家庭教育體系研究者、推廣人，還是一對雙胞胎的媽媽，運營有公眾號“奧利和查理”。我們已獲其授權并對文章做了編輯整理。未經(jīng)允許，請勿轉(zhuǎn)載。?

最近，各式各樣關于芬蘭“正式廢除學科教學“的主題文章在網(wǎng)上瘋傳，正在研究英國與歐洲教育的我，當然要探求一下虛實，了解芬蘭這次教育改革到底唱的哪出戲？對我們的孩子有何借鑒意義？

▋“現(xiàn)象教學”將取代“學科教學”？

其實，英國《獨立報》早在2015年就報道了“芬蘭教改”的新聞，但隨即被確認是個假新聞：

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早前曾把新的課程大綱發(fā)出來，可以看出，整體課程從1年級至9年級還是分學科的，包括母語與文學、外語、數(shù)學、環(huán)境研究，生物、地理、物理、環(huán)境與自然研究等，新教改后，還增加了歷史與社會研究學習等學科的課時。

（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官網(wǎng)上的課程設置）

就在假新聞爆發(fā)的當天，委員會才在官網(wǎng)上發(fā)布辟謠文章——《芬蘭學校的分科教育沒有被廢除》，并且解釋了本次教改的重點是：

（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的辟謠文章）

• 聚焦于橫向能力和跨學科學習；
• 強調(diào)課堂實踐的合作性；
• 強調(diào)學生在基于現(xiàn)象的項目中學習；
• 學生可以同時與幾位教師共同學習。

（芬蘭教改所強調(diào)的“橫向能力”圖）

其中有一個詞看上去非常拗口，叫“基于現(xiàn)象的項目學習”（phenomenon-based project），簡稱為“現(xiàn)象教學”，指的是讓孩子們圍繞一個項目主題，而不是一個知識點，展開跨學科綜合學習，以解決問題而非學習知識為導向，這個過程多是小組協(xié)作完成，且不一定得在課堂上完成。

“現(xiàn)象教學”近年來在歐美中小學中越來越火，雖然本次“芬蘭廢除分科教學”的報道是大烏龍，但也給了我一個提醒：為什么不比較一下，在“現(xiàn)象教學”和“學科教學”兩種方式下，孩子的學習方式有何區(qū)別？以及，是不是廢除“學科教學”，孩子的綜合能力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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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蘭教改強調(diào)的“現(xiàn)象教學”到底有何魔力？

我在英國一家跨國企業(yè)里工作了9年，曾參加過三次面試，每次面試主要分為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Technical Interview（技術或技能面試）”，一部分是“Competency Interview（能力面試）”，技術面試不用多說，能力面試則是在模擬的現(xiàn)實場景中，展示自己的問題解決能力、團隊合作能力、溝通及影響力等。

而這些能力，正是芬蘭教改所強調(diào)的“現(xiàn)象教學”所重點訓練的。早在去年，芬蘭學校每周就增加了13個課時，專門上“現(xiàn)象教學”課，常規(guī)課程外，學生還要參加一些非正式的融合語言、物理、化學、生物與視覺藝術等跨學科知識的“現(xiàn)象教學”活動。

舉個例子，以“歐洲地理”為主題，孩子們要設計一個虛擬貨幣，并且設計一個包括交通、食宿、考察所到國家地理風貌及人文社會景觀的歐洲旅行方案。它起碼會從這三個方面鍛煉孩子的能力：

• 方案設計：需要小組合作與交流，學生要使用平板電腦和網(wǎng)絡搜索不同國家在地圖上的位置和實際距離、交通工具的價格、目的地的食宿情況與價格、不同國家的地理風貌和人文景觀等信息。
• 方案呈現(xiàn)：要保證總的計劃費用不超過老師給定的虛擬貨幣總額，時間和行程安排合理、恰當、有趣，就得涉及到地理、歷史、生物、數(shù)學等不同學科的知識。
• 個人角色：過程中還需要兩個老師從備課到上課密切合作，同時非常注重學生的合作學習及學生自評和互評在過程性和結果性評價中的主體作用。

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官網(wǎng)上還專門總結過“現(xiàn)象教學”的幾大好處，一并翻譯在這里：

1、如果你想要增強孩子的好奇心，請允許他們問問題；

2、如果你想要發(fā)展孩子解決問題的能力，把學校學習的知識與實際生活中遇到的問題結合起來，鼓勵孩子們的團隊精神，共同尋找解決方案；

3、如果你想增強孩子對于事物的理解能力，把不同學科中學到的知識和技能結合起來；

4、如果要把孩子培養(yǎng)成一個擁有包容性，參與性，促進社會發(fā)展的積極公民，請給予他們機會讓他們發(fā)揮作用，促進積極的而不是消極的批判性思維。

5、如果你想加強孩子的自信以及學習的動力，請給予他們有建設性的和誠懇的反饋意見。千萬不要羞辱和貶低他們。

可以說，“現(xiàn)象教學”讓孩子的學習重點，從學術知識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不只是我們所說的軟實力，更多的是對社會以及環(huán)境的認知，是一種有責任感與使命感的思維模式的建立。

（上圖鮮明對比了“現(xiàn)象教學”相比“學科教學”的優(yōu)勢：能讓知識記得更牢更長久；能提高解決問題的能力、團隊合作能力，以及改善對學習的態(tài)度。）

▋用好“現(xiàn)象教學”和“學科學習”這兩把利劍才是王道

既然“現(xiàn)象教學”這么有用，何不干脆廢除了“學科教學”？——看到這里你可能會有這個困惑。但果真如此么？正趕上周末家庭聚會，我有機會向家里另外兩位教育專業(yè)人士請教她們的看法。

我的英國婆婆一生從事教育事業(yè)，聽她一說我才知道，“現(xiàn)象教學”其實不是什么新東西，英國70年代的教育就是以主題引領為主，后來隨著教育事業(yè)慢慢發(fā)展，學科教學才逐漸成熟發(fā)展。

還有孩子的嬸嬸，她在英國某中學擔任“學習障礙”研究總監(jiān)，她把“廢除學科制”形容為“走向另一個極端”，并說：“尤其是數(shù)學，完全沒有學科并不一定適合每個孩子的學習體驗。”

即便是非常堅持“現(xiàn)象教學”的芬蘭，部分綜合學科也在7-9年級恢復分科教學，畢竟，即使在“現(xiàn)象教學”的語境里，也需要學生有一定的學科知識基礎才能進行，就像我們前面提到的“歐洲旅行方案設計”，就得有地理、歷史、生物、數(shù)學等不同學科的知識，而“學科教學”有助于單一學科知識的集中、深入學習，可以更好地保證學習效率。

誠如芬蘭國家教育委員會基礎教育組負責人安內(nèi)莉·勞蒂埃寧回應謠言時的話，“項目制學習的方法僅僅是學習途徑之一。多種教學法并用是非常重要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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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烏龍，芬蘭教改依然是標桿

談到這里，還是要給本次芬蘭教育改革中的專家們點贊。

很多人不知道，雖然芬蘭教育這些年一直被稱為“全球第一”，但在近幾次由OECD（經(jīng)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發(fā)起的“PISA（國際學生評估計劃）”中，芬蘭學生的成績是在不斷下滑的，所以，當芬蘭教育當局沒有針對“提高學生測試水平”實施改革，卻讓所有學校繼續(xù)花時間在效果沒那么快的“現(xiàn)象教學”上，芬蘭國內(nèi)還是有不小的反對聲音的。

但芬蘭教育專家帕西·薩爾伯格是這樣回應的：

“或許會（影響芬蘭學生的國際測試排名），但又有什么關系呢？PISA就好比量血壓，讓我們可以有時檢查一下自己的走向，但卻不是永久性的關注焦點。教育決策不是以PISA排行榜為基礎的。關鍵因素是兒童青少年未來所需的信息。”

作為父母，在給孩子尋找最合適的學習方式時何嘗不是如此呢？見效最快的不一定是效果最好的，況且，在教育里，什么才叫“有效果呢”？成績？我想不是的，重點是孩子的綜合能力得到了源源不斷的提升，學習的熱情永不熄滅。